第638章 他人之臣-《赛博大明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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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book chapter list     南直隶松江府,徐家阀邸。

    临近新岁关口,这栋占据整个松江府风水最佳之位的宅邸早早挂上了迎节的灯笼。

    楹联漆上金粉,红绸缠绕青瓦,喜庆的氛围格外浓厚,似乎半点不受近段时间内帝国中四起的谣言所干扰。

    但若是有常年生活在松江的老人在此,便会发觉隐藏这片祥和之下诡异反常。

    按理来说,往年的这个时候,徐家早已经是门庭若市,车如流水马如龙。

    整个松江地界,不管是那条序列的,只要是能数得上号的头面人物,都会携重礼登门拜访。

    最热闹的时候,甚至徐家所在的这条宽如江河的松柏大道,都会被各式各样的昂贵车驾堵的水泄不通。

    等着进门拜见的各州府官员和商贾老板们,在这里都不会继续端着高人一等的架子,而是迫不及待的跳下车来,当街便开始互换名刺,攀谈结交。

    以至于在南直隶的儒序中,曾流传着一种说法:徐家门前三两言,能抵十年序升八。

    可如此盛景,在今年却不见了踪影。

    寂寥的寒风吹过檐下的灯笼,晃动的红光映着门前一尘不染的台阶。

    穿街而过的不是熙攘热闹,而是一片清冷萧条。

    “今年的初春,可比过往几年都要冷啊。”

    阀邸最高处,徐海潮负手站在一处伸出楼外的天台边,举目眺望着夜幕下安静的松江府。

    风打衣袍,猎猎作响。

    “潮儿,其实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回来。”

    一声带着关切的话音,在徐海潮的身后轻轻响起。

    “您为什么会这么认为?”

    徐海潮并未回头,嘴角却缓缓勾起了一缕不屑的笑意。

    “现在形势你应该能够看的明白。如今帝国内不过是风雨刚起,这几家看似摩拳擦掌,实则只是做做样子,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逼迫我们尽早站队。但眼下谁输谁赢尚且没有显现出半点端倪,在拿捏不准胜算高低之前,贸然入场只能是惹火烧身。”

    那道苍老的声音叹了口气,苦口婆心道:“潮儿,现在大家都在观望,这个时候你继续留在倭区当你的宣慰使,那才是最好的选择。”

    “只要能握住倭区,不管局势如何风云突变,哪怕是发生了什么我们预料之外的变故,徐家到时也还能有一条安然的退路。这些道理,你不该不懂啊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.父亲您的意思是说,我就应该只做锦上添花,不能雪中送炭了?”

    徐海潮缓缓转身,淡漠的目光看向站在身后的那道佝偻的身影。

    细碎的灰尘在光影中纤毫毕现,和他对话的老人显然并不是真人。

    而那投影光线的尽头,赫然是一块摆放在祭台上的牌位。字迹端正的祭名中写着老人的名讳:徐升月。

    “徐家都已经是一等门阀了,前面已经没路了。你即便是雪中送炭,难道还能让徐家再进一步?”

    老人眼眸微抬,晦黯的目光落在那张带着笑意的脸上。

    “如何能够安稳度过眼前这道难关,才是徐家真正该考虑的事情啊。”

    “安稳?”

    徐海潮闻言,不禁摇头失笑:“就是因为您这辈子事事都将安稳摆在首要位置,徐家才会一直被困在松江府这一亩三分地。到头来别说是跨入皇城,就连一个小小的南直隶都不能尽入掌中,这样的安稳有什么意义?”

    老人泛起浓浓的苦涩,刚刚抬起的目光又落了下去,身影满是落寞。

    “至于您口中的一等门阀?那就更加只是一个笑话罢了。”

    徐海潮冷笑道:“在他张峰岳的眼里,我们这些门阀的价值不过只是为他破入序一垫脚铺路罢了。反正他迟早都会对我们下手,我为何还要选择坐以待毙?”

    徐海潮话音顿了顿:“所以父亲,我这次回来,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站队,也没人值得我站他的队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想做什么?”

    徐升月的话音变得恼怒急促:“你以为首辅大人不知道你们的存在,不知道你们在背后干了什么?潮儿,你没经历过三教并争的混乱年代,所以你根本就明白不了他的恐怖啊。”

    “他不是早就知道我们的存在了?”

    徐海潮不屑一笑,继续朗声说道:“他为了推行新政,故意坐视我们把你们这些尸位素餐,老而不死的人一个个撵下台,这难道不是事实?”

    老人神情一窒,嘴唇翕动,竟无言以对。

    “眼下他确实是如愿了,以新政成功荡平了罪民区和番地,为帝国扫清了先帝留在的外患,顺利完成了一部分破序仪轨。但可惜,他最终还是错判了大势,忘了真正的隐患从来都是爆发在内部!”

    “父亲,我们春秋会从来就没有轻视过张峰岳,只是他已经活了足足三个甲子,老的不能再老了。现在的张峰岳,早就不再是你记忆中那个运筹帷幄、洞察人心的帝国首辅了,他现在不过只是一个垂死挣扎的老人!”

    徐海潮的音调逐渐拔高,眼中迸发出骇人的狂热:“张峰岳在那个位置上已经坐的太久了,久到他以为儒序内依旧没人敢反抗他,以为他自己还能紧握那一言决定千万人生死的滔天权势,能让自己衰败的基因在更加汹涌炽烈的权力之中再获新生,只是.这可能吗?”

    “不可能了!”

    徐海潮自问自答:“我们跟你们不一样。你们怕他,是因为被他踩断了骨头,再也站不起来了。而我们没有,我们不会再让任何人骑在我们的头上,也不愿意去仰他人鼻息,苟且偷生!”

    “潮儿,就算你们真的能把他拉下首辅的位置,又如何?”

    老人反问道:“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换个人坐上那个位置罢了。但是坐上去的那个人会是你吗?不会啊!既然明知道不会,为什么还要为他人做嫁衣?这对你,对徐家而言,有什么好处?”

    “当然有好处!因为我们根本就不会再留下那个位置!”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“既然儒序必须附国而生,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干脆直接放弃这座腐朽不堪的帝国,放手去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家?为王为君,何必非要为他人之臣?”

    徐海潮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了这句话,慷慨激昂,却让老人身影止不住的剧烈摇晃。

    “你们.你们真的是疯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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