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
辽阔的大地褪去了素白的寒衣,换上了一身淡绿的新装。
少许的积雪躲藏在春日暖阳照射不到的阴暗地方负隅顽抗。被逐渐回暖的天气烘烤融化,凝固成晶莹的冰层,在苍黑色的山岩上面裹了薄薄一层。
人抬脚踩上去,顿时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清脆声响。
这座伫立在乌思藏卫深处的雄峻山峰,从最初的南迦改名为桑烟,如今则被虔诚的番民们亲切的称呼为普陀。
在番语里,这两个字代表的是菩萨居住的地方。
上山的道路崎岖如旧,张峰岳却浑不在意,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截笔直的枯枝当做手杖,孤身徒步上山,神情专注的欣赏着沿途的秀美景色。
“首辅,严东庆的行踪找到了。”
张峰岳并不惊讶身后突然响起来的话音,继续拾阶而上,头也不回问道。
“他应该是上了龙虎山吧?”
“您老慧眼,确实如此。”
“这可不是老夫有什么慧眼,而是像他这样的年轻人,就喜欢做一些富贵险中求的事情,哪怕明知道自己是与虎谋皮,也半点不在乎。”
张峰岳笑问道:“司古,你觉得是为什么?”
“自不量力。”
垂手跟在他身后的人轻声回答,语气格外肯定。
张峰岳闻言不禁哑然失笑:“你啊,说话总是这么不给人留颜面。严东庆好歹也是堂堂的春秋会首,在你眼里难道就这么不堪?”
“如果不是您仁慈,对他们做的那些小动作一直视若无睹,给足了他们机会,这世上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春秋会。”
“没什么给不给机会。”
张峰岳脚步一顿,像是有些疲乏的伸了伸懒腰。
跟在后方的商司古抢上一步,欲要伸手搀扶,却被老人摆手打断。
“一朝天子一朝臣,这座帝国已经被我们这些老东西把持的够久了,总得要让渡给下一辈。这样儒家的思想才能有一个良性的发展,不至于沦为一潭腐烂发臭的死水。”
“可他们都不明白您老的心思,一个个还以为他们能有今天,完全是靠着自己的本事。”
商司古冷哼一声:“哪怕是死到临头,可能也只会责怪命运不公,哀叹自己时运不济!”
“天有不测风云,人有旦夕祸福。蜈蚣百足,行不及蛇。雄鸡两翼,飞不过鸦。马有千里之程,无骑不能自往。人有冲天之志,非运不能自通。把功败垂成归咎于时运不济,也是人之常情,也没什么大碍。”
张峰岳继续迈步登山,“其实我之前并不看好严东庆,但这次他做出如此果断的选择,倒着实是给了老夫一些惊喜。用十年隐忍来赌一次绝处逢生,这份魄力实属难得啊!”
“若是没走错那一步,他或许还真有可能借此机会让春秋会自立门户,成为真正的儒序党派,从而获得晋升序二的机会,拥有和老夫正面博弈的能力。”
张峰岳扼腕叹息:“只可惜啊,他偏偏就把主意打到了李钧的身上。”
“严东庆选择上龙虎山,肯定就是为了借张希极来对付李钧。”
商司古沉声道:“龙虎山和东皇宫本就跟李钧有化不开的仇怨,如果严东庆能够成功游说他们出手,未必就没有胜算。”
“司古,你没看懂张希极,也没看懂李钧。他们一张张繁复重叠的网,李钧却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刀。如今的序列就是一条狭路,只有一往无前之人”
张峰岳的话音到此戛然而止。
他显然无意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,转而问道:“现在严东庆造了反,我的那位学生应该也坐不住了吧?”
“在吴家阀楼被炸的那天,朱平煦也在衢州府出现,看样子他应该是准备出面保住春秋会。”
“哎。”
张峰岳轻叹一声:“等到序列不存,如今的门阀也将分崩离析,届时君就是君,臣就是臣,门阀和党派都不过只是明君的掣肘之物,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,他又何必执迷于此?”
“他应该是怕担心丢了春秋会,会让您觉得他不堪大任,所以才会捏着鼻子吞下这颗苦果。明明是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势力,却养出了这么多吃里扒外的的人。没学到隆武的几分真意,只学了毅宗的些许皮毛”
商司古说到此处,话音却突然停住。
在犹豫片刻之后,他才试探着开口:“首辅,我觉得他有可能是故意为之”
“你是想说既然严东庆选择加速局面的推进,试图浑水摸鱼,所以他也干脆将计就计,假意庇护春秋会,实则激怒李钧,让他大开杀戒。”
张峰岳淡淡道:“只要这场动乱失去控制,现在隔岸观火的外人就会趁虚而入,让整个局面彻底糜烂。到时他就能趁机脱下那层儒序的皮,换上纵横的衣?”
商司古重重点头。
第(1/3)页